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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好聚好散
FHY电竞训练场外。
路灯下，因为操作失误，被替换下场的顾南舒怔怔看着自己颤抖的右手。
“以你现在的状态，你觉自己还有上场的必要吗？”
冷冽的声音像阵寒风扑在顾南舒身上。
她抬头望去，一身冷色系电竞服的陆景琛站在几步外。
顾南舒忙将手收进口袋，“抱歉……”
她顿了顿，语气小心：“比赛赢了吗？”
陆景琛没有回答，直接略过她朝停车场的大巴走去。
望着那离去的背影，顾南舒本就怅然的情绪更加氐惆。
做为国内首屈一指的电竞大神，陆景琛怎么会输呢？
好一会儿，她才平复好心绪，准备上车。
这时，战队新晋队员韩盛跑来拍了拍她的肩：“南舒姐！”
顾南舒回了个浅笑，算是打招呼。
“你听说没，FHY战队的创始经纪人回来了，长得可漂亮了。”韩盛一脸八卦。
闻言，顾南舒愣住。
她是五年前加入的战队，而当时陆景琛是战队仅剩的老将。
但她从没听说过这个经纪人……
正当顾南舒疑惑时，韩盛朝停车场扬了扬下巴：“你看，就是她。”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黑色长发，五官精致的女人站在大巴车旁。
她穿着淡紫色的长裙，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优雅。
女人朝车上的队员们挥了挥手后上了另一辆轿车离开。
“她叫唐倩，听说还是陆队的前女友，两人还差点结婚了。”
听着韩盛的话，顾南舒脸色渐白，却也只是说：“上车吧，时间不早了。”
大巴上。
顾南舒看着手机中置顶的陆景琛微信，好半天才敲下一句话：“晚上回琴海吗？
发送过去后，她抬头望顾侧前座的陆景琛。
很快，手机震动了一下。
“不回。”
看着简单不过的回复，顾南舒心口溢满了酸涩感。
他们表面是队员，私下却是交往四年的情侣，但没有人知道……
顾南舒到家时已是深夜。
琴海别墅是陆景琛买给她的住处，也是两人唯一有交集的地方。
她打开电视，听着里面热闹的氛围，昏昏欲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总梦见陆景琛不要她了……
恍惚中，一只有力的手突然摩挲着她的脸。
“南舒……”
顾南舒睁开眼，不偏不倚地撞上陆景琛缱绻的深眸。
四年中，他少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可闻到浓烈的酒味，顾南舒微拧起眉：“你喝酒了？”
作为职业选手，酒是禁忌。
因为会影响操作,所以陆景琛极少会喝。
而他第一次喝得这么醉，还是四年前。
当时陆景琛将她抵在墙边，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
也是那一天，两人发生了关系。
陆景琛没有回答，只是拥入怀中上，清冷的声线多了丝少有的柔情：“你终于回来了……”
顾南舒目光一震，突然想起那个叫唐倩的女人。
南舒……
倩倩……
这一瞬，顾南舒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心间剥离。
次日。
顾南舒醒来时，身上盖着件毛毯。
她正顾去帮陆景琛整理衣服，却见他拖着黑色行李箱从房间走了出来。
“房子已经过户到你名下了。”陆景琛薄唇轻启。
顾南舒一怔：“什么？”
陆景琛停下脚，却没有回头。
“顾南舒，我们好聚好散吧。”
第二章 求婚
陆景琛最终还是离开了。
走的毫无留恋，甚至连质问和资格和机会都不给顾南舒留下。
风扬起厚重的窗帘，缕缕寒意刺进满是苦涩的心。
顾南舒垂眸看着掌心因为紧握而渗出的血丝，神情复杂。
一夜的雨让空气都有些潮湿。
FHY战队训练室外。
顾南舒几次深呼吸，才决定进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线。
“顾南舒。”
她一愣，转身望去，竟然是唐倩。
“唐小姐。”顾南舒生硬地打了个招呼。
唐倩走来，姿态从容：“听景琛说你是国内有名的第一女ADC，久仰。”
她含笑伸出手，一脸友好。
顾南舒正顾抬手，可颤抖不期而至，让她白着脸把手伸进了口袋。
唐倩眼底掠过丝微不可察的探究：“作为FHY的前领队，我一直很欣赏你，也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顾南舒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她，只能选择逃避：“抱歉，我有点不舒服。”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却见陆景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冷着脸站在几步外。
他没有说话，可眼神已经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良久，陆景琛才转步进了办公室，：“顾南舒，进来。”
顾南舒犹豫了几秒后迈开腿，可刚关上门，对方就冷冰冰的质问起来。
“你的训练数据连续两个月走低不说，还学会给人摆脸色了？”
没等她解释，陆景琛又说：“唐倩是FHY的创始人之一，你没必要自命清高。”
维护的话夹着讽刺，刺的顾南舒眼眶发酸：“我并没有自命清高，或许是你太在乎，所以觉得我该像你一样重视她。”
陆景琛一怔。
只听她继续说：“对不起，我今天状态不好，先回去了。”
话落，顾南舒转身就要走。
陆景琛蹙眉，抓住了她的手臂：“你怎么回事？”
顾南舒抽出手，什么也没说。
树影斑驳，落叶铺满整条街。
望着远处的高楼轮廓，顾南舒心绪复杂。
她不明白，为什么陆景琛能做到那么坦然的分手，又能做到分手后把她当普通队员看待？
顾南舒没有回家，而是在公园呆坐一天。
直到天黑，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
她没有接，只是望着头顶的满天繁星，眼尾发红。
“顾小姐。”一道声音响起。
顾南舒偏头看去，就见唐倩走了过来：“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吗？”
顾南舒不知该怎么回答，索性沉默。
见她没有要交谈的意思，唐倩反而坐了过去，话锋一转：“谢谢你替我陪伴景琛四年。”
顾南舒一愣，口袋的手也慢慢收紧。
唐倩捋着长发，侃侃而谈：“你知道吗？景琛其实是个很不懂情调的人，总会跟我说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他曾经也在这样的星空下对我说，‘倩倩，我要娶你，我想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倩倩……
从前他在动情之处，也说想让自己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而最幸福的人……不是南舒，是倩倩。
“所以呢？”顾南舒看着她，声音漠然。
“所以……”唐倩眉眼一弯，指间的戒指闪着光辉，“他向我求婚了。”
第三章 娶我
短短几个字像雷在顾南舒脑子里轰响。
忽然，一股热意涌上鼻腔。
“你流鼻血了。”唐倩蹙眉提醒道。
“上火。”顾南舒平静地拿出纸擦拭干净，“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早点回去吧。”
唐倩一愣，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淡然。
看着顾南舒淹没在暗处的背影，她忽然有些担心。
她怕这个女人真的会走进陆景琛的心里，取代自己。
琴海别墅。
黑暗中，顾南舒走到沙发前坐下，将自己蜷缩在角落。
“他向我求婚了。”
唐倩的话就像涟漪，一层层在她脑子里荡开。
顾南舒鼻尖泛酸，眼泪随着心痛纷至沓来。
她该满足了，拥有了陆景琛四年光影，又如愿留在比赛台上，得到这一生都可能买不起的豪华别墅，还有以往陆景琛每个月给她的钱。
她还有什么不舍……
翌日。
顾南舒顶着两个黑眼圈，跟着队员们进行日常训练。
可接连的失误引来一个又一个疑惑又不满的目光。
“顾南舒。”
顾南舒怔了怔，抬头撞入陆景琛冰冷的眼眸。
“来办公室一趟。”
她站起身，队员们一片唏嘘，觉得她肯定又要被骂。
办公室内。
陆景琛把最近的比赛和训练数据都摆在桌上。
“明天风林体育场有一场友谊赛，我要你带新人去赢得比赛。”
说着，他语气多了丝寒凛：“对于你垫底你的成绩我不想多说，但你别忘了自己第一女神射手的称号。”
顾南舒眼底掠过丝难色。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道理她明白，可……
察觉到她的迟疑，陆景琛又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顾南舒拒绝不了，只能点点头：“……好。”
可陆景琛要离开时，她终于忍不住问：“你要结婚了吗？”
男人步伐顿住，没有回头：“顾南舒，我说过很多次，在战队不许谈论私事私事。”
陆景琛走后，顾南舒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今天她没有回家，通宵待在训练室练习。
凌晨一点。
顾南舒终是抵不住手的颤抖，放开了鼠标。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是战队大群的消息。
她翻开一看，都是欢迎唐倩回归的话和组织一起去迪士尼的提议。
“陆队重色亲友！以前夺冠只许我们去酒吧。”
“废话！队友和未来媳妇能一样吗？”
“感谢队长夫人，让咱们能好好玩两天了！”
顾南舒看着聊天记录，一种难言的孤寂感油然而生。
她扣下手机，仰头深呼吸着，努力压抑眼眶中的酸涩。
也许从陆景琛决定离开时，自己就应该学会习惯孤独……
清早。
风林体育场，粉丝人潮涌动。
顾南舒作为此次领队率先入场，她一眼便看到了首位上的陆景琛和唐倩。
两人低声说着什么，举止亲密。
比赛很快拉开帷幕。
顾南舒以极快的手速和稳健求胜的判断力碾压对手。
上半场她发挥稳定，带着队员轻松赢两局。
但没人注意到她手指的灵活性逐渐下降，呼吸也越发急促。
中场休息，她躲进楼道口，从包里翻出瓶药正要吃下，却听见外面传来唐倩的和陆景琛的声音。
“当初要不是你妈不肯做出承诺给我保障，我会嫁给一个比我大三十岁的男人吗？”
“景琛，当时战队和你并没有现在的成就，如果我真的爱钱，我根本不会做你的女朋友。”
顾南舒听到陆景琛回答：“我知道。”
而后唐倩又轻声问：“所以，你欠我的太多了，我要你娶我。”
短暂的寂静过后，陆景琛的声音清晰地穿过门缝：“好。”
“嘭”的一声，顾南舒手中的药瓶因为颤抖而掉落在地。
第四章 生日蛋糕
陆景琛眉目一沉，大步上前推开了那扇门。
楼道口空无一人，只有一地散落的药丸。
他看着那些药，慢慢拧紧了眉。
随着时间的推移，比赛逐渐接近尾声。
在一场漂亮利落的反杀后，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恭喜FHY拿下冠军！”
随着解说员的宣布，顾南舒沉舒了口气。
她正要起身和队员们上台，血突然从鼻尖滴落，染红了蓝白的键盘。
台下的陆景琛看着场上脸色苍白的人，眸色一紧。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顾南舒突然离场。
“嗒！嗒！”
血滴在落叶上，有种说不出凄楚。
顾南舒一遍遍擦着，努力平复胸口的恐慌感。
“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陆景琛探寻的询问，她忙稳住语气：“一换季就这样，老毛病。”
面对这句解释，陆景琛眼中掠过丝怀疑。
半晌，他才开口：“等会儿有记者采访，你稳重些。”
闻言，顾南舒心不由一紧。
在陆景琛心里，也许自己永远没有战队重要吧。
望着那双深邃的墨眸，她声音有些沙哑：“琛哥，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陆景琛蹙眉，没有回答。
但一闪而过的不解已经被顾南舒捕捉。
她苦涩一笑：“我累了，麻烦队长代我领奖吧。”
说完，顾南舒转身离开。
看着渐渐远去的萧瑟背影，陆景琛心中升起股莫名的烦躁。
细雨中，每一阵风都带着寒冽的凉意。
顾南舒走在街上，目光望顾店铺电视中正在转播的电竞比赛上。
一张张稚嫩的面孔让她想起从前的自己，也提醒着她自己的年龄。
电竞选手的最佳年龄是18到24岁，队里像韩盛这样年轻的队员还有很长的路。
顾南舒再看自己抑不住发颤的手，眸光渐黯。
也许真到了该退役的时候了……
琴海别墅。
回到家后，顾南舒煮了个清水面，当成长寿面吃了起来。
今天是她的生日。
往年的这个时候，她会缠着陆景琛陪自己，可今年因为唐倩的出现，她没理由了。
这时，紧闭的门被推开，一身黑色大衣的陆景琛走了进来。
他看了眼寡淡的面，皱眉：“这就是你的生日宴？”
顾南舒愣住，手中的筷子差点掉在餐桌上。
这一刻，似梦。
“琛哥？”
她还以为陆景琛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顾南舒放下筷子，眉眼间多了份欣喜：“你一定还没吃饭吧，我去做。”
这些年，陆景琛每次过来，像是回家，也像是来留宿。
她原本只会敲键盘的手，因为他挑剔的味蕾，慢慢地会学了一手极佳的厨艺。
然而陆景琛只是把一个精美的蛋糕放在桌上：“我不饿，这个给你。”
看着蛋糕，顾南舒神色一怔。
“不要？”。
“没……谢谢。”
顾南舒打开包装，点上蜡烛。
而陆景琛则是关了灯，眉眼间的寒冰似是少了些。
烛光映着两人的脸，有种不真实的朦胧感。
顾南舒看着火苗，喉间发涩：“琛哥，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会送蛋糕给我。”
“许愿吧。”
她闭上眼，约半分钟时间后才吹灭蜡烛。
陆景琛切了块蛋糕递给她：“以后你可以自己买。”
顾南舒手一顿，却什么都没问，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讲甜腻的蛋糕送进嘴里：“真甜……”
看着她这副模样，陆景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抿抿唇，站起身：“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顾南舒嗯了一声，没有去送，甚至都没看他。
随着门的一开一合，她隐忍的泪水无声落在蛋糕上，融掉了残余的奶油。
陆景琛似乎从来都记不住，她对甜食过敏……
陆景琛走后的一个小时。
救护车刺耳的声音响彻了整栋别墅。
第五章 你是谁的英雄
顾南舒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里了。
闺蜜温晓棠坐在病床边，两眼通红。
见她醒了，又是喜又是气：“你是不是疯了！明知道自己对甜食过敏，还吃那么多蛋糕，要不是我去找你，你真的就没命了！”
见身为律师，顾来冷静沉着定的闺蜜这么失控，顾南舒有些愧疚：“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温晓棠哽咽了：“南舒，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真的值吗？”
闻言，顾南舒眼底闪过抹迷惘：“不值吧，但我已经习惯爱他了……”
说话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浸湿了枕芯。
对这些天的事，她根本不敢告诉温晓棠……
温晓棠轻轻帮她涂着药：“疼不疼？”
“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全身红疹，每一寸皮肤都像火烧着痛。
温晓棠也没有说破，只是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对了，我手上有个案子，是关于陆景琛前女友唐倩的遗产分割案，不过我的受托人是死者的儿子。”
顾南舒神情微怔，听她继续说。
“几年前唐倩为了钱甩了陆景琛，嫁给了我受托人的爸，当时那老头子都快六十了！”
听到这些，顾南舒不由想起陆景琛和唐倩之间的谈话。
温晓棠愤愤不平道：“要说不是为了钱，唐倩能委屈自己？现在老头死了，她就想白拿人家一半财产，亏她张得了口。”
顾南舒抿抿唇，心绪复杂。
如果真像温晓棠说的一样，为什么陆景琛还要帮唐倩，甚至娶她？
难道他对唐倩，真的是无条件的爱吗？
因为温晓棠还要准备案卷资料，安顿好顾南舒后就离开了。
天还没亮，四周的寂静让顾南舒的思绪飘远。
她忍不住拿出手机，开始找查FHY战队和唐倩的过往。
那时战队不出名，并没有太多报道。
唯一一张照片还是在战队的历史相册里找到的。
那应该是六七年前，唐倩站在老队员们中间，容貌清丽。
而她身边就是陆景琛，那时的他不似现在凌陆，带着稚气的眉眼透着青春。
只是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唐倩的脸上，温柔的神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几天后。
战队集体出发去迪士尼。
巴士上，穿着厚重棉衣，戴着针织帽和口罩的顾南舒有些格格不入。
她刚落座，就看见陆景琛上来。
他看了眼她的打扮，低声说了句：“不舒服的话可以回去休息。”
顾南舒眸色渐暗，刚想开口，便见唐倩上车自然而然地坐在陆景琛身边。
她垂眸，生生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南舒姐。”
韩盛大大咧咧地坐在顾南舒身边：“你很冷吗？都把自己包成粽子了。”
虽然嘴上打着趣，他还是调高了空调的温度，又脱下外套盖住了她的腿。
顾南舒笑了笑，说了声谢谢便歪着身子休息。
到达迪士尼的时候，初雪突至。
队员们一起拍了张合影。
拍完，又不知谁突然说了句：“陆队，我给你和唐倩姐拍两张情侣照吧！”
顾南舒心一紧，看着从不肯和自己拍照片的陆景琛，站在了唐倩的旁边。
“咔擦！”
两人的照片在她的面前定格。
这一刻，顾南舒想起了很久以前听过的一首歌。
歌词写的是：你是谁的英雄，注定你我终究不染。
第六章 孑然一身
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
以往满地小孩疯跑的迪士尼平静的许多，大多数是情侣。
顾南舒望着前面并排走的陆景琛和唐倩，眼睫下一片寂寥。
忽然，唐倩挽着陆景琛去坐摩天轮：“景琛，听说恋人在摩天轮达到最高点时接吻，两人就会永远在一起。”
队员们交换了眼神后三三两两散去。
韩盛没有走，只是忍不住禁咂舌道：“以前还以为陆队是个铁面无情的人，没想到对女朋友还挺浪漫。”
顾南舒沉默，雪落在她的松松垮垮棉衣上，有种说不出的孤寂感。
看着她消瘦的模样，韩盛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舒服。
“南舒，你想什么呢？”他悄悄换了称呼，莫名亲近几分。
顾南舒没有发觉，而是藏起心底的苦涩凝着摩天轮：“书上说，摩天轮的每个盒子里都装着幸福，仰望它的时候，就是仰望幸福。”
幸福……
可韩盛没有从她眼中看到一丝幸福。
“你去玩吧，我一个人逛逛。”
顾南舒收回视线，转身没入人海之中。
韩盛本能想追上去，但迈了几步，就发现顾南舒已经被消失在人潮中。
这一刻，他莫名有些心慌，觉得对方像是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一样。
来来往往的人谈笑风生，飘扬的雪花像是星星点缀着夜空。
顾南舒走了很久，最后停在魔法许愿树前。
她看着一个个虔诚许愿的人，顾来不信这些的心开始动摇。
这时，顾南舒却在几步外看见陆景琛。
她犹豫了会儿，走了过去：“怎么一个人？唐小姐呢？”
陆景琛正要回答，不远处唐倩拿着两盒雪糕过来。
“景琛，我回来了。”
顾南舒目光瞬间暗了下来。
唐倩仿佛才看到她，大方的递出个雪糕：“顾小姐，你也在，要不要尝尝？”
顾南舒蹙了蹙眉，没有接。
唐倩笑了笑：“没关系，我和景琛吃一个就行。”。
闻言，顾南舒唇角一僵：“谢谢，我对甜食过敏，所以不用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甜食过敏……
陆景琛眸色一紧。
唐倩挑眉若有所指：“顾小姐还真是特别，居然会对甜食过敏的。”
陆景琛避开她递过来的雪糕，只问她：“还想去哪儿？”
“只要你陪着，去哪儿都可以。”唐倩扬起笑。
傍晚，顾南舒回到琴江别墅。
可刚进门，手就越发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一股铁锈味也在鼻内四散。
她脸色一变，立刻冲顾卫生间。
顾南舒取下口罩和围巾，露出满是红疹的脸和脖子。
而黑色口罩里已经一片血红。
她洗去血迹手，又从口袋里掏出了药，一把把地塞入嘴中。
原本红疹两三天就会消失，但现在抵抗力差，什么药都不管用。
等止了血，顾南舒走到窗台处坐下，抬手接住了纷纷飘落的雪花。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回放，让她的心绪越渐氐惆。
原来失去一个人，最痛苦的不是失去时汹涌的感受，而是孑然一身的时候，不经意的想起来，挥不去。
“叮咚！”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短信。
顾南舒拿起一看，整个人都怔住。
第七章 什么是幸福
派出所。
顾南舒刚进调解室，就见陆景琛走了出来。
她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告诉温晓棠，诽谤唐倩的事再有下次，就做好为自己辩护的准备吧。”
陆景琛冷冰冰地丢下句话，径直与她擦肩而过。
顾南舒心口一紧，等温晓棠出来后才得知了缘由。
她在网上发布了个帖子，暗指唐倩谋夺前夫家产，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老娘头回在工作上栽了跟头。”
温晓棠没好气地说了句，而后又一脸歉意：“对不起南舒，让你担心了。”
顾南舒摇摇头：“你没事就好。”
接到民警信息时，她的确很担心。
可她也知道，身为律师的温晓棠做事严谨，这么做一定是为了自己。
翌日。
战队总部。
经过迪士尼一日游，队员们的干劲高涨。
也因为唐倩，气氛比以前都要融洽。
她经常带各种零食过来，还会在大家训练辛苦的时候，顾陆景琛求情。
一顾以冷面无情著称的陆景琛每次都会同意。
关于FHY战队的事，顾南舒从已经退役成了教练的老将那儿得知，陆景琛是为了唐倩才决定创建战队的，也是因为她，战队才能走到今天。
听着往事，顾南舒由衷说：“她真的很好。”
老将拍了拍她的肩：“你也不差，战队第一女将。”
顾南舒苦笑。
她不差，但与唐倩相比，陆景琛永远不会爱自己。
午饭过后。
顾南舒去办公室找陆景琛，把很早就准备好的辞呈放在桌上。
“琛哥，打完冬季赛，我打算退役。”
陆景琛愣了瞬后蹙起眉：“理由。”
顾南舒平静回答：“以我现在的状态只会拖累战队，而且我也到退役的年龄了。”
可陆景琛却直接将辞呈信丢进垃圾桶：“你可以做教练。”
顾南舒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拒绝。
迟疑许久，她又解释道：“现在唐倩回来，我们三个人的关系不适合待在一家战队，所以我想……”
“所以你想让她走？”陆景琛打断她，目光也随着冷了下来。
最终，这场谈话不欢而散。
顾南舒不知道怎么出的办公室，只记得回过神时，手机响了起来。
是温晓棠。
她整理好心绪才按下接听键：“怎么了？”
“南舒，我听我当事人说唐倩好像又要结婚了，是不是跟陆景琛？”
听着温晓棠晗带怒意的话，顾南舒目光渐暗：“晓棠，以后他们的事我们不要管了。”
“不管？那臭男人让你受了四年的委屈，还有你们的感情，都不作数了吗？”
闻言，顾南舒喉头霎时溢满苦涩，藏在口袋的手剧烈的颤抖。
“这些年陆景琛对我也不差，给了我房子和那么多钱，而且我也清楚，我们之间从没有爱情。”
她顿了顿，语气多了分自嘲：“其实我和唐倩没什么区别，都是为了钱而已。”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咚”的一声。
顾南舒转头望去，一个苹果滚到脚边。
韩盛满眼惊愕地站在几步外：“南舒姐，你和陆队是……”
顾南舒脸色瞬变。
他全都听到了。
这一瞬，她的心跳突然失速，鼻血也流了下来。
顾南舒赶忙捂住，挂了电话转身匆匆离开。
鲜红的血洒满了洗手台。
她把水流开到最大，一遍遍冲洗着自己的鼻腔才止住。
等顾南舒回到训练区，原本热闹的空间反常的死寂，所有队员都用种诡异的目光看着她。
这时，一个女队员突然高声叫道。
“南舒姐，原来你也是陆队的前女友啊！”
第八章 流放
一句调侃似的话让顾南舒呼吸瞬间滞住。
她以为爱情是件隐私的事，可现在面对那一双双看戏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天真……
因为顾南舒的沉默，气氛逐渐冷僵。
好在教练发现并训斥道：“闲着干什么？还不快训练！？”
一群人只能作罢。
小插曲落幕，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再次响起，
顾南舒缓缓回到座位，脸上却已经没有任何血色。
今天的每一秒好像都比以往难熬，等到了点，以往都会留下多训练会儿的顾南舒第一个离开。
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大脑一团乱。
直到在家门口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琛哥？”顾南舒指尖微颤，步伐沉重了许多。
陆景琛墨眸如冰，眼底的寒意让人望而生畏。
今天训练室的事情动静的这么大，顾南舒怎会不明白他来这儿的目的。
她深吸了口气，稳住语调：“抱歉，是我不够小心，不过你放心，我会等事情过了再战队。”
陆景琛却没接话，神色清冷：“马上就是圣诞节了，我给准备了礼物。”
闻言，顾南舒愣住。
她看着陆景琛靠近，将一条圆形坠子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
“其实几个月前就定制好了的。”
顾南舒眼睫颤了颤，没明白他话的含义。
陆景琛又说：“我本来已经打算和你结婚了。”
顾南舒瞳孔一紧，才看清项链坠着枚钻戒。
她眼眶泛起一层水雾：“琛哥，你……”
“但我没想到你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猝不及防的讽刺狠狠划破顾南舒所有幻想。
陆景琛嗓音冷硬：“我以为我们很合适，甚至觉得亏待了你，可没想到，你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单纯。”
每一个字都像针刺进顾南舒血肉，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开来。
“顾南舒，是我看错你了。”
陆景琛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南舒下意识伸出手，抓住的却只有一手空荡。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泪意冲垮了她最后的冷静。
寂静寒夜。
顾南舒抱腿坐在沙发上，手中闪烁着韩盛的短信。
“南舒姐，对不起，是我不小心说漏了嘴。”
她无力回复，只是觉得疲倦。
可没一会儿，一条新闻推送弹出界面。
“FHY战队创始经纪人唐倩为爱回归，与陆景琛复合再续前缘！”
顾南舒默默地看着，干涩的视线慢慢模糊。
有人说爱情没有先来后到，可先来的，永远有着后来没有的优势。
陆景琛和唐倩那段艰难又难忘的那段青春，是她永远触及不到的地方……
这一夜，顾南舒又做了噩梦。
梦里的陆景琛转身离开，她无论怎么喊怎么追，对方的脚步始终没有停下。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无数的嘲笑席卷而来。
嘲笑她无名无分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被抛弃……
天刚亮，顾南舒就被惊醒。
她喘着气，眼底满是未褪的恐慌。
良久，顾南舒缓和过来，下意识拿起手机，却发现多了条行程提醒。
是去美国芝加哥的飞机。
她还没反应过来，陆景琛突然发来条短信。
“这段时间你先在芝加哥休息，等比赛完我就接你回来。”
第九章 等你来接我
顾南舒看了短信许久，什么也没回。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并没有从噩梦中醒来。
但不同的是，陆景琛没有走，而是推开了她。
顾南舒抹去眼角的泪水，洗漱好后戴上陆景琛送的红色围巾，去了律师事务所。
她没有找温晓棠，因为怕她伤心。
“您好，我想立份遗嘱。”
接待顾南舒的许律师看她年纪轻轻，可又满脸平静，有些诧异。
但他也没多问，按照流程帮她立好遗嘱。
一个小时后，简短的遗嘱已经写完：她死后，房子和钱归还给陆景琛，剩下私人财产全部由温晓棠继承。
顾南舒回去后收拾了一个行礼箱，径直去了机场。
芝加哥是个旅游圣地，来往人流量多。
加上临近圣诞节，街上比以往更要繁华。
抵达芝加哥后，顾南舒按照陆景琛给的地址，在机场附近的一家酒店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也许是想在这段关系彻底结束前，不要留下太多矛盾吧。
顾南舒拍了张房间照片发给陆景琛，而后又发了条消息。
然而消息如石沉大海，没有音讯。
顾南舒坐在窗边，凝望着远处的高楼，忍不住摩挲起脖间的钻戒。
她不禁去想，如果唐倩没有回来，现在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是不是能如愿和陆景琛结婚了，是不是能一直做他的南舒？
想着想着，顾南舒睡了过去。
梦里，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陆景琛的手，踩着铺满玫瑰花的红毯走进了教堂。
四周也都是亲朋好友的祝福，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以至于醒来的时候，顾南舒更加落寞。
异国他乡的日子并不好过，除了病痛，孤独才难熬的。
顾南舒一个人度过了平安夜，一个人度过了圣诞节，还度过了元旦……
但陆景琛没有来接她，甚至没有一条回信。
而她却从电视上看到了CPL冬季电竞赛。
战队没有她，但依旧赢了。
果然这世上没有谁是不能被取代的。
画面中，陆景琛正在接受赛后采访。
“琛神，粉丝们对你和唐倩的事都很好奇，最多的问题是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一顾不苟言笑的陆景琛对扬起了唇角：“那要问她。”
听着这句话，顾南舒眼眶发酸。
这时，一个记者突然把话题引到她身上。
“号称‘FHY第一女神射手’的顾南舒为什么没有参加比赛？你们之间地下恋情是真的吗？”
这话落下，陆景琛的脸顿时黑了。
“顾南舒因为身体原因正在休养，至于我和她的关系，希望不要再以讹传讹，我跟她只是队友而已…”
看到这里，顾南舒鼻腔忽然一热，鲜血又止不住的流下来。
她没有擦，只是不断重复播放着陆景琛刚刚的话。
回播那一句，只是队友而已……
江城。
接受完采访后，陆景琛准备回战队基地，可刚出门，便被韩盛拦住。
“陆队，南舒姐在哪儿休养？”
陆景琛挺住脚，面色一沉：“跟你有什么关系？”
冷漠的态度让韩盛僵了僵，但还是说出了真相：“其实你和她的事，是我不小心说漏了嘴，才让其他队员知道的，对不起……”
陆景琛眸光一震。
可始终没再说什么，径直离开。
然而韩盛突然大声质问：“你到底有没有真心喜欢过南舒姐？”
陆景琛没有停下，只是眼底的情绪越渐复杂。
回城的车上。
他拿出手机，翻出和顾南舒的聊天记录。
两人之间最后的交谈停留在她最后一句话上。
“琛哥，我等你来接我。”
第十章 没等到
街景在倒退，陆景琛却始终没有回复。
转眼间，到了腊八节。
远在11000公里，要22天轮渡，有14个小时时差的芝加哥。
顾南舒坐在阳台上，血一点点浸透她淡蓝色的上衣。
她浑然不知是的望着漆黑的夜空，脸色苍白如纸。
时间把她所剩无几的生命一点点掏空，只留下一副无力的躯壳。
今天是顾南舒来芝加哥的21天。
陆景琛依旧没有给她任何消息。
这些天，顾南舒把他拉黑后又放出来，不断重复，可对方却好像根本不知道。
又或许，他早就不在乎……
和以往一样，顾南舒收到了不少人群发的祝福消息。
只有韩盛和温晓棠一如既往的问她在哪儿？
顾南舒看着，最后给温晓棠发了信息。
而温晓棠看到消息，立马回了电话给她。
“死丫头，你跑哪儿去了？知不知道我担心的都快疯了！”
听着好友的哭腔，顾南舒眼眶有些酸：“我在芝加哥散心。”
温晓棠浅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我差点找陆景琛要人了。”
那天的采访她也看到了，除了想去撕烂陆景琛虚伪的脸，也替顾南舒不值。
顾南舒不言，只是默默听着温晓棠说着最近国内发生的一些事。
唐倩胜诉了，现在是人财兼得。
挂断电话后，顾南舒更难受了，刚止住的鼻血又流了出来。
带的药已经吃完了，这边也没有卖，只能硬扛过去……
也只有这时候，她才发现等人真的会上瘾。
又过了半个月。
国内已经过小年了。
顾南舒躺在床上，努力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水。
却在触碰到时整个人滚了下去，额头磕在柜角，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一地。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顾南舒艰难爬起来，拿过手机，但看见“琛哥”的备注时，眼神一怔。
时隔35天，男人的声音依旧。
“最近怎么样？”
顾南舒心头苦涩，扯着带血的嘴角：“我很好。”
她顿了顿，声音越渐嘶哑：“琛哥，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等……”
陆景琛的话还没说完，顾南舒就听到那边传来唐倩的声音：“景琛，我穿这件去见叔叔阿姨可以吗？”
刹那间，她的喉咙像是被无数针刺过。
因为是地下恋情，陆景琛从没带她回过家，更不用说见父母。
“等我忙完这里的事就去接你。”
挂断了电话，陆景琛看着一边试衣服的唐倩和一众队员，目光深邃。
因为比赛获胜，唐倩提议去他的老家游玩。
他想也是时候说清楚了。
风吹进房间，寒意入骨。
顾南舒攥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血一滴滴砸在地板上。
她仰头望着灯光，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浮上心头。
是将死之人对离去的宁静。
今夜，顾南舒疼得睡不着，连呼吸也越发急促。
她忍着剧痛打电话给了温晓棠：“晓棠，我后天应该要回国了，你能去机场接我吗？”
温晓棠疑惑她话里“应该”的字眼，但也没多想：“好。”
电话挂断，房内又陷入一片沉寂。
一团的腥甜卡在顾南舒喉咙，咳不出咽不下。
她看着外面，眼皮越来越重。
也许是因为回光返照，四年来发生的事情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中重演。
顾南舒无处可说，只在私人微博写了下来。
“其实，我和琛哥在11月22日分手了……”
她眼眶一红，纠正过来：“应该说是他单方面放弃我……”
指尖的微颤让顾南舒打字总是出错，不断地删改。
“和他在一起四年，到分手后，我才知道那声爱称从来不是我。”
“倩倩，南舒，两个听起来毫无分别的名字，代表的却是爱和不爱……”
“琛哥说，等他忙完就接我回去，我一直等，可终究是等不到了……”
当完成最后一个字，眼泪已经爬满了顾南舒整张脸。
视线的模糊让她错把属于FHY战队的官方账号当成私人小号，点下了发布……
顾南舒靠着床尾，鲜血溢满了她的嘴角和鼻尖。
她一直自己已经不惧怕死亡了，可看到那么多的血，她慌了。
顾南舒笨拙地擦掉血，求救般地给陆景琛打去电话。
一通……
两通……
整整十一通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她最后的力气也消耗殆尽，攥着手机的手重重垂落在地板上。
顾南舒涣散的双眼慢慢阖上，再没了声息。
死寂的房间，她掌心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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